关羽何以成圣成帝

□李兴濂

关羽与部众

关羽，在中国人心目中，是关公、关圣、关帝，是保护神，是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等美好品德的化身，数千年来备受海内外华人的推崇和敬仰。那么，历史上真实的关羽究竟如何呢？

关羽，生于东汉桓帝延熹年间，字云长，本字长生，河东解良(今山西运城市)人。关羽年轻的时候杀了人，东躲西藏，隐姓埋名跑到涿郡，《三国演义》里说他在涿郡卖豆子，其实他是卖枣子。时农民起义蜂起，黄巾军席卷天下。刘备在老家招兵买马，想乘乱世起事，关羽就是在这时候和杀猪的张飞投靠刘备的。三个人同食同寝，恩若兄弟。关羽随刘备一路拼杀，直至建立蜀国。关羽暂居曹操手下时，因阵前杀颜良解白马之围有功，由曹操上表封为汉寿亭侯，也就相当于县知事而已；刘备称汉中王时，拜关羽为前将军，总领荆州地区行政。公元219年战败被俘，关羽被孙权斩首。直到41年后，关羽才被刘禅想起，追封了个“壮缪侯”，此后不久，蜀汉灭亡。简而言之，历史上真实的关羽，就是这样，虽然不是普通人，但也绝对不是神、不是王。

那么，关羽何以成为神话人物，成圣成帝，被人们跪拜千年而香火不绝？我看至少有三个原因:

其一，封建统治阶级故意抬高关羽，以愚弄人民，达到维护其统治的目的。开始时，统治者并未发现关羽的利用价值，直到他死后几百年的唐代，事情才有了转机。武则天当政时开设武举，唐朝开始重视军事人才的培养。公元782年，朝廷以孙膑、廉颇、卫青、霍去病、关羽、张飞等六十四名将为弟子从祀，关羽的称号是“蜀前将军汉寿亭侯”，和张飞一同入选武圣人姜尚庙。令人郁闷的是，姜太公和十哲面前有酒有肉，关羽只有站在旁边干看的份儿，直到五代后唐时期，关羽等六十四人的画像前才有了祭品。宋代以后，关羽便被带上“武圣”的桂冠。关羽，被宋徽宗连升三级:先封“忠惠公”，再封“崇宁真君”，又封“昭烈武安王”和“义勇武安王”。元文宗封关羽为“壮缪义勇武安显灵英济王”。万历十八年，神宗封关羽为“协天护国忠义大帝”，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晋升为“帝”的臣子，相比之下，孔子再怎么被加封，也始终是个“素王”。万历四十二年，在道士的游说下，关羽又被神宗封为“三界伏魔大帝、神威远镇天尊、关圣帝君”，新封号让关羽在道教的地位超过张道陵、吕洞宾、丘处机，直追太上老君。清朝统治者对关羽更是崇敬，称关羽为“关玛法”，“玛法”意味“祖”。顺治元年，刚一入关的清廷就重修关帝庙；顺治九年，封关羽为“忠义神武关圣大帝”。这一封号意义非凡，冲淡了万历封号的道教色彩，突出了“忠义”这一儒家伦理。从此时起，关羽便被称为“武圣”，关庙也被称为“武庙”，并且与文圣孔子一样，武圣关羽被列入清代国家级圣人之列，享受正式的祭祀。到了光绪五年，关羽的封号为“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诩赞宣德关圣大帝”，长26字，和历代“大行皇帝”相比，仅少于努尔哈赤一字。同时,清帝下令:“全国府县建庙，春秋虔诚致祭！”就这样，关羽的地位被抬得越来越高，“由侯而王”“旋而进帝”，最后被尊为“武圣人”。

其二，小说《三国演义》和儒家的神化。关羽之所以被神化，除封建统治者巩固统治地位的需要外，小说《三国演义》和儒家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在小说《三国演义》里，写他温酒斩华雄、三英战吕布、斩车胄、斩颜良、诛文丑、挂印封金、千里走单骑、过五关斩六将、华容道、单刀赴会、水淹七军等，都是违背史实的。至于他手使的青龙偃月刀，就更不存在了，因为在当时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冶炼技术。早在北宋年间，一些文人就对关羽身上的“忠义”这一儒家特征进行了挖掘和创造。宋儒褒扬《春秋》，关羽喜读《左传》的特征又大得士子们的好感。在元代，有关三国故事的杂剧三十多种，而标题中有关羽的就占了十一种。在元剧里，关羽的戏比三国其他任何人物都要多。清宫中，在上演关羽戏时，只要关老爷一出场，皇帝、后妃都要恭恭敬敬地离开座位绕场走几步，而后重新落座。在后台，要供关老爷的神位，人们焚香供奉。后人有诗称赞关羽:“汉末才无敌，云长独出群。神威能奋武，儒雅更知文。天日如心镜，《春秋》义薄云。昭然若万古，不止冠三分。”儒家的加入，全民性的关羽崇拜终于确立。

其三，民间的推崇。关羽，在中国被推为几乎与孔子齐名的武圣人，在民间金身无数、香火绵延，可见其在中国老百姓心中的地位。明中叶起，关羽开始在科举考场频频“显灵”，有考前给举子开小灶讲《春秋》的，有托梦给考生漏题的，还有考场着火救学子的……种种神异，不一而足。而关庙更是遍布天下，据统计，清代中期仅北京城内就有关帝庙116处，远远超出了孔庙的数量。当时全国约有关帝庙30余万处，而同期全国只有孔庙3000处。近代以来，海外华人更是把关庙建到了海外。民间拜关羽为“祖师爷”和“保护神”的行业也多如牛毛:剃头、描金、皮革、烟草、香烛、成衣、酱园、豆腐、屠宰、典当、武师、教育、命相，并且司命禄、佑科举、护钱财、治病除灾、驱邪避恶……

就这样，在封建统治者、儒家和民间的“互动”下，关羽就成了神化人物，至今不衰，香火绵延。